要說把握，顏堇昀其實半點都沒有, 但是這話當然在此刻不能如實地告訴這些神獸大爺們。

更何況, 從不幸落草, 和樓孝珩一起去找麒麟枝開始，哪次行動之前他們兩個是有十分的把握能成功的？每次都不是十拿九穩，但是每次的結果也都還算圓滿。

現在想來, 或許是自己的血脈真的在其中出了力，又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幫助他們做成了這些事。雖然這冥冥中的力量, 如今也染上了幾分不懷好意的嫌疑, 但是顏堇昀依舊覺得, 他們這一次是可以拿到神農鼎的。

“雖然不是十拿九穩。”雖然信心十足，但是顏堇昀到底不敢把話說死, 免得到時候這些神獸失望之下通通變成了兇手, 他們就真的沒命出去了。“但是總要盡全力一試，我朋友還在賊人手中等著我們去救呢！”她一拉阿雯, 把她往前輕輕推了一下, 吸引了神獸們的目光, “那位等著我們去救的人就是這位姑娘的……夫君，我們必然會竭盡全力的！”

“這女娃子身上的氣息不一般啊。”

“囚牛和睚眥不是說鳳凰花神女也來了？就是這位吧，竟然是她的夫君被人抓走了嗎？”

“我當年聽說, 帝俊的兒子義均苦戀鳳凰花神, 可惜父親給自己訂了另一門親事, 他很不願意呢, 成親之後還經常往桐鄉跑……這鳳凰花神怎麽另有夫君了？”

“咱們早早就被困在這龍鄉之中, 或許人家真的另有夫君了呢。你們看，帝俊的後人明明就站在那裏，看上去倒是和炎帝的後人更親近一些……”

幾位上古龍子神獸公然聊起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八卦事，音量還不小，它們說者無意，幾位聽者卻都曾是當事人，多少有些不自在。顏堇昀更是幾次想要打斷它們的交談：這些上古之事一直就是樓孝珩的心結，在始皇帝陵內雖然解了一些，但是這一次海城之行，他依舊時時避著阿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和阿雯說話，可見雖然阿雯已經情有歸處，樓孝珩卻還是有些放不下那些如煙的往事。

好在這幾日眾人為了拿到神農鼎和救出王桓這兩件或可合並為一件事的事焦頭爛額，對那一點尷尬都視若不見——即便如此，顏堇昀也很不喜歡這件陳年舊事被人翻出來，讓幾人間本來就尷尬的氣氛變得更加古怪。

“幾位前輩！”普通的音量已經無法讓神獸們註意到自己了，她只好瞅準空檔，提高了音量，這一次終於成功讓幾位神獸把註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她身上，“我們這一次，確實是為了神農鼎而來，無論成與不成，總要先嘗試一下才能知道。幾位前輩如果也盼著我能拿到神農鼎，放你們一個自由，就勞煩你們給我們幾個指個路，讓我們找到神農鼎試一試——行與不行，到時候就知道了。”

頭上的光暈顫抖了片刻，似是幾位龍子被這句話說得很有些心動。“這女娃子說得也有些道理，她也是真的有炎帝血脈在，這一點囚牛的嗅覺不會有錯，我也能聞到……不然先讓她去試試？”

“試試也行，當年炎帝給神農鼎周圍也設下了禁制，反正咱們幾個都解不開，這女娃子既然說她想去試一試，咱們也沒必要攔著。”

“是啊，她萬一真能走到神農鼎前呢，咱們可以試試。”

就這樣商量了一會兒，出面同顏堇昀等人交涉的依舊是蒲牢，“既然你確實是炎帝後裔，又有心嘗試，我們幾個自然也可以帶你們過去。不過你可要註意了，神農鼎前另外有禁制，是炎帝親自設下的，我們幾個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事實上，那個地方我們都很少會去。”

“如果方便的話，還煩請前輩帶路。”顏堇昀見龍子們態度松動，立即又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好在龍子們並沒有因為她的得寸進尺而動怒，反而爽快地答應下來，“可以啊，正好我們也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拿到那勞什子。而且，你們幾個小娃子還是太嫩，是不是以為只要過了我們幾個這關，就萬事大吉？後面的路可不比前面這一段路，岔路口很多，沒我們幾個帶路，嘿，你們還真不一定能找得到那東西。”

這話顏堇昀半點都不懷疑，他們進入龍塚以來，走的路只有一條，沒有看到任何岔路，但是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那麽大的龍鄉，當初是龍族聚居之地，怎麽可能如此狹小？而且也多有些不便，如果岔路很多，四通八達，反而才是正常的。

“那就麻煩前輩們帶路了。”

那團光暈微微晃動一下，就糾纏在一起向著前方飄去，顏堇昀三人連忙跟上。龍子們飄動得並不快，也是體諒他們小小人類腿腳太慢的意思，偶爾遇到岔路口，會停下來稍微等他們一刻，看他們幾個跟上來了，再在幾條岔路裏選擇一條進去。

顏堇昀跟在後面，起初還不覺得，越往前走越是暗暗心驚：與他們一開始走的那條大有一條路走到黑之意的路不同，在經過剛剛那間石廳後，這條路就變得錯綜覆雜起來。她轉了幾個彎之後就已經有些暈了，如果沒人帶路，別說往裏走找到神農鼎，就連出去的路都不一定尋得到了。

又走了不知道多遠，轉了不知道幾個彎，顏堇昀只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暈在了這張蜘蛛網中，腿腳也早就累的酸軟無力，眼前的那團光暈才緩緩停下。

“前面就是放置神農鼎的石廳了。”

“終於、終於到了！”顏堇昀氣喘籲籲，已經沒有力氣說別的話了。

頭頂光暈中不知是哪位龍子大神，冷嗤一聲，“你們走這麽一小段路就不行了？沒想到，炎帝的後代也變成了廢物。”

顏堇昀已經沒有力氣反駁了，更何況，如果連續走幾個小時覺得累就是廢物的話，她就是擔了這個“廢物”的稱號也不覺得丟人。更何況，就算是廢物，她也沒有掉隊，終究還是走到了放置神農鼎的地方。眼看著勝利在望，她略站了一會兒，喘勻了氣，才靠近了光暈一步。

“這個石廳……”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甬道盡頭確實通向一個大些的空間，應該就是龍子口中的“石廳”了，石廳的四壁上同樣鑲嵌著幾顆夜明珠，可是夜明珠照度有限，這幾顆也只略微照亮了幽暗的空間，面前能看清石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臺子，臺子上放著一個說不清是什麽形狀的東西。

“那就是神農鼎？”

“這石廳是炎帝親自布置的，只放置了一樣東西……”

或許是因為神農鼎近在眼前，又或許是有什麽別的東西吸引著她，蒲牢的話還沒說完，顏堇昀就快步穿過甬道，朝著石廳奔去。樓孝珩和阿雯也被蒲牢的話所吸引，視線定格在石廳內似乎是神農鼎的東西上，顏堇昀從他們兩個身邊走過的時候，樓孝珩下意識想要拉住顏堇昀，但是手伸出去，竟恰好和顏堇昀的手臂擦過，這一把就沒有拉住。

“阿昀！”樓孝珩慌忙喊她。

但是這時的顏堇昀已經聽不見任何別的聲音了——她的耳中，一直有一個聲音，時而悠遠，時而近在耳邊，讓她往前走，再往前走。

等她像是被什麽東西擋住、彈開，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走到了石廳門口——只是門口，並沒有踏入其中。

“我……”她茫然地想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會站在這裏，很快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為什麽進不去？”

“我們已經說過了。”光暈內，蒲牢也有些無奈，“這個石廳裏面有禁制，沒人能進去——你也不要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進去，我們幾個從來都沒有進去過。”

顏堇昀一怔，她想要回頭尋求幫助，雖然龍子們無法給她答案，但是無論是樓孝珩還是阿雯，起碼可以幫她參謀一下。可是，她很快又發現，“回頭”這個簡單的動作，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所不到的。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視線只能定格在石廳之內，她試了幾次無果後，索性就踏下心來觀察石廳。夜明珠的光，以及身後那團光暈發出的光交雜在一起，雖然不能完全照亮石廳，卻也讓她看到了地面上，竟是不知用什麽顏料，畫滿了圖案的。

那圖案十分特別，顏堇昀並不記得自己在什麽地方看過，只是莫名覺得眼熟。

“這是……什麽圖案？”

沒有人能給她答案，但是這話一出，她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一點模糊的概念。

是啊，這圖案雖然少見，但是只要稍加分隔，就能大致看出——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鄔婆婆送給她的那副塔羅牌她隨身帶了那麽久，現在都在她的口袋裏放著，塔羅牌背後的圖案日積月累之下早已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之中。

而眼前地面上的圖案，分明就是幾只精衛鳥圍繞在一起的圖案！

幾只精衛鳥首尾相連，圍繞在神農鼎周圍，護衛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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